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文字和远游从来都是不可分的。一时兴起重读阿兰·德波顿的《旅行的艺术》。他把旅行中一个个真实的场景和与场景相关的文学、艺术和历史感性的结合起来,表达出一种纯粹的意境。想要出游却被迫于现实的阻碍不得成行,于是借助文字的力量,把书中一些有强烈共鸣的意境还原成记忆中一些真实的场景片断,仅是记录我在陌生城市异国街道中,所产生的那些惊讶,抵拒,喜悦和思考。

旅行中的特定场所

云朵带来的是一种宁静。在我们的下面,是我们恐惧和悲伤之所,那里有我们的敌人和同仁,而现在,他们都在地面上,微不足道,也无足轻重。

印象最深刻的飞行,是从芝加哥回新加坡的二十三小时。告别一个朋友,而此后两人生活必不可能再有交集。飞机攀升时椅背的推力让人非常绝望,感觉这推力不是来自飞机,而是那股把命运不断推进的洪流。生命不能倒退,甚至不能停歇,只能奔流向前,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当飞机进入平稳的飞行状态后,情绪开始平静,开始思考飞离的地方和人——在那个“恐惧和悲伤之所”是否还是存在一些喜悦的回忆,而那个人我应当他是“敌人”还是“同仁”?越来越远离地面,那些沉重果真慢慢的减缓消失,在低鸣的引擎声和微弱的摇晃震动中,开始享受逃离现实的片刻宁静。

而在飞离地面十几个小时后,机长紧急通知遇到恶劣的天气情况,不得不迫降首都机场。由于黑暗中困倦疲惫,对此也没有太在意,直到飞机再次起飞,颠簸之中心生一些恐惧,开始思考那些所谓的悲伤和绝望,其实不过是一些可笑的自卑自怜的情绪。命运的变幻流转始终是无法预料的,而生活曲折前行总好过戛然而止。

壮阔

如果这个世界不公平,或让人无法理解,那么壮阔的景致会提示我们,世间本来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宇宙的力量可以移山倒海,而人类不过是小小的玩偶。从壮阔的山河中去了悟自身的局限是十分有效的,否则我们就有可能在日常生活的流变中感到焦虑和愤怒。不只是自然违抗我们,就连生活本身也是不堪忍受的重压。然而,自然界中广阔的空间却最充满善意和敬意地提示了我们所有超越我们的事物。

要感受天地之壮阔,莫过于一场凌越山峰之巅盘旋于森林湖泊之上的飞行。来卢塞恩的最大的目的,便是尝试一次滑翔伞。起飞的场地是山坡上一片倾斜平台,不用跑几步就能借着风力腾空,双脚似乎擦着峭壁上树木的冠顶滑过,身体慢慢滑翔上升。稍稍平息起飞时的紧张感,才惊喜的发现自己已然置身在画中。地面的湖泊和山丘变得小巧精致,而远处几层青山如帘幕拉开,若隐的雪山渐显。滑翔伞教练熟练的控制着伞,迎着风作出旋转摇晃的动作。飞翔的自由感让人兴奋不已,刚起飞时的紧张感消失不见,此刻只是完全的享受融入天地壮阔中的奇妙感受。

对美的拥有

在与美邂逅的那一刻,我们会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就是一种握住它不放的渴望:将它占为己有,并使它成为自己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一部分。我们有一种迫切地表达的欲望:“我曾在这里,我看见了它,它对我很重要。” 但是美是短暂的,它常常在那些我们无缘再见之地被发现,或者是在一定的季节、光线及天气情况下才能形成的难逢之景。那么,面对漂浮的列车、哈尔瓦式的砖块或英国的山谷时,我们如何才能紧紧把握其中的美呢? 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正确地拥有美,那就是通过理解美,并通过使我们敏感于那些促成美的因素而达到对美的拥有。最后,追求这种敏锐理解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尝试通过艺术,通过书写或绘画来描绘美丽的地方,而不考虑我们是否具有这样的才华。

美稍纵即逝,确实难以把握。现代科技给我们打来很大便利,按下快门,眼前的景色就完整的被记录在了相片上。可惜相片只是框住了物体,空气的气味,清风的低吟,看风景的人的心境都无法记录其中。画画一个奇妙之处是,它迫使你去观察。《用你的右脑作画》这本从心理学角度传授导绘画技能的书中提到,——要表达你眼中的一景一物,你必须先看到它,再理解它,最后才能重新“创造”它。而写作更加直接,所见所听所感都转化为文字,被自我化,被传达,被保留。

但是在接触了更多摄影方式后,对此有了新的认识。在马来西亚某个小镇海边黎明,我们架着脚架,等待拍日出的延时摄影。在这段时间中,漫天繁星的逐渐泯灭,天上流云的缓缓飘动,浪潮拍打沙滩的声响都美得让人动容。发现如果我们耐心地去等待,充满好奇心地去观察,保有一颗敬畏之心去欣赏,不管用什么方式,可能仅仅是一个微笑一声惊叹,美,已经被记录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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