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栅栏中居住的藏族人,面对罪恶时是非不分就像沉默的汉族人,而没有什么欢乐可言时,却显得那么快乐又像印度人。——《尘埃落定》,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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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地方,如果不是双脚真的踏上,几乎不会相信它的存在。同样有些文化,读到时,只让人瞠目惊叹。色达喇荣寺五明佛学院,坐落在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色达县境内东南方向约20公里处,海拔4000米上。在重重的群山中,此地修学的僧侣和尼姑依山建起了密密麻麻成片的小木屋。不计其数的红色小屋绵延数公里,甚是壮观。

进入色达时,我们选择了康定-新都桥-炉霍这条路线,沿途景色秀丽,但是路途比较艰难。翻越了数座海拔4000以上的高山,一部分道路在近年来的公路改建中翻修,但大部分还是颠簸的土路,盘山公路也只有相当窄的两条车道,从悬崖边擦过,让人胆战心惊。从炉霍进入色达的最后一段,也是崎岖不平,整整颠簸了四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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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达县及其四周,都是一片原生荒寥的景色,而佛学院在荒芜之中自成一片热闹的生活型态。佛学院的学生有数千人,年龄跨度非常大,从他们僧人的穿着很容易分辨出来他们的身份,大多数手里夹着经书或背着单肩的挎包,应该是在上课或下课的途中。除了正在授课诵经的大殿,佛学院其他的公共区域可以随便出入。好奇的闯入他们的食堂,一群刚下课的学生争先恐后的拥挤着买午餐。食堂的隔壁是一家书店,满屋都是藏文的经书,虽然完全看不懂书的文字,但从排列的方式让人想到大学书店里教课书——相同的书几十上百本从地上高高的垒起,应该是必修的教材。在满目的藏文书中,难得找出几本汉语的书来。据说佛学院虽藏族学员为主,也有汉地显宗学生,因此也设汉经院,由堪布(大法师)用汉语讲课。

佛学院虽然对游客开放,但是没有浓重的商业气息。这里没有任何向游客收取费用的项目,甚至找不到一家正经的商店。我和伙伴在我们能找到的唯一家杂货小店里挑选佛珠配饰的同时,两三个佛学院的学生也进来购买了日用品。从佛学院的这番景象来看,它和其他任何的中学,大学校园并无太大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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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葬,我是在这次旅途准备时才第一次知道。天葬是蒙古族、藏族等少数民族的一种传统丧葬方式,人死后把尸体拿到指定的地点让鹰(或者其他的鸟类、兽类等)吞食。天葬观礼在法律上是被禁止,但是出于猎奇心,天葬仪式时还是有相当多的围观游客。我出于恐惧没有近距离目睹全过程,只在远处把整个仪式的过程看了个大概。后来读到傅真一篇专门写天葬的博文,觉得值得一读。藏文化对死亡的态度,有一种粗犷原始的美感和庄严。对于身患“都市病”的人来说,这种原始可能难以接受,甚至排斥。但是它就是在那里,在这片土地上,千百年来在它的文化中传承,无法否认,或许也可以试着理解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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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搜索关于色达的信息,看到关于“喇荣之劫”的文字和影像和一些言语激烈的评论。但是亲身经历的色达是自然和谐的,历史没有在这里留下太多痕迹。

走进藏区,真正接触藏人的生活,对他们文化的理解或许会多一点,但也许短暂的停留并没有让我真的看懂什么。记忆比较深刻的有两件事,一件是十年前和父母第一次自驾进藏,在塔公寺住进一户藏人家中。家里的藏族老妇人聊起她家的情况——大儿子在寺里出家,小女儿在上小学。学校里既教汉语,也教藏语,所以孩子们都会说汉语和藏语。家里的男主人生病去了成都治病,所以把家里收拾出来租给游客,趁着国庆旅游高峰有些收入。我一直记得这段从藏人口中说出的他们的生活。后来看到舆论中诸如汉文化如何侵蚀藏文化,藏人的暴乱等,总觉得现实并不是如此不堪,两种文化的碰撞可能有摩擦和冲突,但是给人们生活带来的变化总是积极的。

另一件事是TS在绕阿里环线时给我发信息,说他那晚留宿在藏人家里,发现很一件有意思的事——他们的墙上同时挂着达赖喇嘛的和某国家领导人的画像。我说想起了以前读过的小说《尘埃落定》。藏文化其实具有很大包容性的,这或许是广袤土地赋予了它开阔,也或许是贫瘠迫使着它隐忍。最近重读这本书,我想,书中的天生愚钝的傻儿子,不就是起源于贫瘠高原的藏文化的隐喻么?它忍受与生具来的限制,却并不与之抗争。在依仗信仰和灵性的原始文明中,它或许是幸运的。而时代的洪流翻滚而来,它开怀拥抱进步和文明的同时,也逃不过“鸦片”和“梅毒”的侵蚀。在强势文化冲击下,也正是它的野蛮促使它核心价值的保存,这种原始野蛮,维护着它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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